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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首戰告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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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首戰告捷

有一只鶻掠過將要破曉的天空。

它青底沙花的美麗羽毛被火光照亮, 在空中掠出一道弧線,倒映在一雙深棕的眼瞳裏。

那只鳥並不在乎這沒有惡意的目光,它輕唳一聲, 向著高處升去

何翠子收回了目光, 把視線轉向前方。

“將軍。”跟在她身邊的兵小聲叫了一句, 何翠子歪了歪頭瞥著他。這是她的同火, 大名吳同栓,就是之前問她是喊翠翠還是阿箐那個。

現在正色起來他可不敢開自家將軍的玩笑,該叫什麽還是叫什麽。

她剛剛開始帶兵, 沒有貪多, 這一次帶在身邊的大都是曾經共事過, 至少是熟悉的人。他們信服她的本事, 也願意聽她安排, 更方便調度來完成任務。

但這也就意味著這一次她必須要非常小心,每一個在任務裏折損的人對她來說都是很大的損失。

“將軍,”吳同栓抓了抓頭發, “咱還等嗎等多久啊。”

昨晚他們就在這裏紮了營,早早歇下, 今日造飯的時間比平日早了一個多時辰。

從昨夜開始所有人就枕戈待旦, 鉚著勁隨時準備迎接襲擊,現在都已經整裝完畢,就等著一聲令下。

“等到天明, ”她說,“如果到天明還沒有動靜, 就遵照大將軍的說法, 回去。”

他哼唧了一聲,看著有些失落。第一次出師全隊上下自然希望有所斬獲, 灰溜溜地回去了即使責任不在他們也叫人洩氣。

但吳同栓不敢抱怨出來,阿箐自從當上將軍之後,好像就變了一個人呢。

也不是說她驕橫了,目下無塵了,是說她整個人的氣勢好像變了一變。她說話的速度還是不快,但不像是以前那樣說半句含著半句了,看人的眼神也並不嚴厲,卻沒來由地叫人心中一定,覺得該跟著她說的話做。

她不是什麽翠翠阿箐了,如今她可真是這群人的將軍了啊。

何翠子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她的確聽到了這一聲不情不願的哼唧,心裏嘆了口氣。

不僅僅是軍士,她自己也盼著這帶兵的頭一次不要空手而歸。

大將軍擡舉了她,那位師爺悄悄叫人寄下了她的刑罰,才給了她今天出戰的機會,她怎麽不想以戰績報呢。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要是對面不來,她也沒有辦法。

這麽心念一閃之間,遠處卻隱隱約約有個身影飛馳而來了。

“報!”斥候馳於馬下跪地一禮,“有約莫兩千餘兵,自虓原城中來了!”

何翠子眼神一凜:“好。”

“傳令下去,即刻拔營,棄鍋竈營長於遠處,不必收拾,速向東北方行軍。”

乜允來時,看到的是一座空營。

營門前撒的幹土上還有雜亂的腳印,營帳還沒有收拾起來。鍋竈下的火炭尚有餘溫,鍋具盛著半鍋湯水翻在地上。

先頭沖進營裏的軍士拉開主帳的門簾,把裏面搜出的東西呈到乜允眼前。

主賬中遺留下了幾只箱子,裏面有幾只箱子,裝了些文書與金銀之類的物件,倒沒有印鑒,一時判斷不出這一小股軍隊是何人麾下。

單看這些倒沒有什麽出奇,但一並丟下的還有一張極為漂亮的獸皮,不知道是掛壁還是毛褥。

乜允在王陛前行走不是一日兩日了,尋常的東西根本不放在眼裏,然而這副獸皮卻看得他心裏一動。

這毛皮不知是虎是豹,一整條沒有一點缺損,斑紋如火,顏色亮得像是新的一樣。一般猛獸都得不了完整的皮子,即使得了也往往因為不能及時剝制而顏色暗沈,像是這樣好的一條皮毛,少說要百金之多。

能有這樣一條皮毛的,也絕對不會是什麽小軍官。

他興奮地轉過臉來,對著身後的兵馬一聲號令:“竈灰尚溫!這群沈州農夫見我軍威武,來不及收拾細軟就逃了,爾等隨我追擊!生得敵將者升三級,斬首者賞百金!”

那群人逃得匆忙,一路上痕跡來不及掩蓋,隨著天光大亮逐漸明晰起來。乜允帶著兩千人急行軍,終於在天完全亮起的時候看到了這群正在飛快向著東邊撤離的隊伍。

這支沈州軍約莫八百人,規模不大,為首者騎馬,身邊帶著二三十騎精兵。步卒身上都穿著嶄新的布甲,身邊的騎士多是厚實的皮甲,甚至有著鐵甲的幾人拱衛在那個將領旁邊。一面鑲邊繡獸紋旗在風中招展,可惜離得遠了些,看不清楚上面的字。

乜允只覺得渾身的血都燒了起來,他這一次為了保險起見足足帶了原先城中一半的兵力出來,兩千人打這望風而逃的八百人是綽綽有餘。

看這群軍士的著裝,之前送來的情報大概不太準確,這支隊伍不是出來刺探的小隊,也不是燒糧草的細作。

這應該至少是一個年輕偏將帶著親衛與部隊失散,不然哪支隊伍會有這樣漂亮的旗子,這樣精良的裝備

他擡起手來,馬鞭指向前方:“鳴金逐之!”

雙方的距離飛快地拉近,好像一群羊只被狼追逐著合圍,前面那群沈州兵慌亂之中甚至顧不上什麽陣形了,只是一味喪家之犬一樣快逃。

“你看他們現在奔逃得如此迅速,”乜允拉著馬韁,得意地對身邊親兵炫耀,“可知這將領根本不懂兵法。行軍當有陣形,撤退亦有章法,現在這樣一味拔腿狂奔跑得倒是快了,但要不了多久就會失了力氣。他們身上還穿著甲胄,後繼無力哪還有力氣反抗,不過是甕中之鱉罷了!”

兩千人追逐著這八百人到了一處山坡下,乜允才隱隱約約發覺出一點不對來。有潺潺的水聲自遠處而來,一條河流橫貫在了他們之前。之前從未聽說虓原附近有河流這條河是哪裏來的

剛剛還拼命奔逃的那支隊伍忽然恢覆了秩序,他們有條不紊地自河上浮橋而過,順暢得就像是一塊黃油在火上融化。他追上去時已經晚了一步,最後一個渡河的兵士砍斷了河上浮橋的繩索。

在已經大亮的天光下,那剛剛還惶然無措的八百人恢覆了鎮定,在那些汗濕面孔上浮現出了一種不祥的譏誚。他們就這樣隔著一條從天而降的河流冷嘲地看著乜允,像看著一只被捕獸夾夾住了腿的野物。

“弓手!”風送來為首將領的聲音,那居然是個女人的嗓音。

乜允來不及訝異和反應這意味著什麽,無數破風聲就突然劃破天幕直直墜落而下。河對岸的步卒散開後退,露出一支被隱藏在核心的控弦士。白羽箭雨幕一樣簌簌而下,來不及回頭撤開的虓原士兵應聲倒地。

河水翻卷著白沫,被血液染成淡淡的粉紅色,兩千人狼狽地向後退去,乜允的震驚之下被凍結的靈魂終於稍稍恢覆了知覺。

病態的漲紅爬上了他的臉頰。怎麽會!怎麽搞的!這條河是什麽時候冒出來的!斬首八百的軍功近在眼前,卻突然變成了他折損兵士。就這樣帶兵回還,豈不是讓項延禮看了笑話

而下一秒,這惱羞成怒的紅色驟然褪得幹幹凈凈。

大地在震動。

騎兵仿佛鉛水般從山坡上呼嘯而下,馬匹在獵獵的風中失去了形狀,如游龍如罡風,呼嘯著一瞬撞散了底下尚未穩住陣腳的軍陣。

還未從白羽箭齊射的惶恐中回過神來,虓原士兵們瞬間淹沒在騎兵之中。

他們哪還有心思反抗,這些騎兵的馬刀如此明亮鋒利,揮舞在手中簡直像是一片雪光。

有已經被震壞了心神的人只是呆呆地站著,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境,他們醒來時還在虓原城溫暖的營帳中,只是被過於黑暗的夜色魘住了。

刀劍落下,這一點惶恐隨之散去,頹然倒下的屍體被大地所擁抱,接引他們去更加漫長的睡眠中了。

燕字營出動不多,只有六百餘騎,但居高臨下的沖陣足以擊潰一切反抗的念頭。

僥幸沒有被斬殺也沒有被踐踏在馬蹄下的士兵們又一次被擠壓向河岸,哀嚎著,哭叫著躲避從對岸來的箭羽,互相推搡著被迫投身到滾滾的河流中。

天已經完全亮了。

河岸安靜下來,何翠子帶兵繞了一段距離,從另一座浮橋轉回此岸。騎兵們正在將戰利品堆起來,將俘虜驅趕到一處。

騎兵伏殺加上箭羽和洶湧的河水,這場戰鬥結束之後並沒有多少士兵幸免於難,但那個帶著兩千餘人一頭紮進這個陷阱的虓原城守將倒還活著。

他的馬死了,頭盔掉在地上,武器也不知所蹤。看守著他的燕字營士兵只是鄙薄地瞥他一眼,就把眼光轉到別處去。

他們是追隨過第五爭那個戰爭狂人的,雖然那位主子沖陣也時常不看對方是不是埋了陷阱,但他的勇武和悍不畏死總能將陷阱也撕開一道口子。

哪像是這個人,他活下來不過是因為拿身邊親衛當了肉盾,士兵們都在六神無主時他自己想先逃走罷了。

何翠子下了馬,對趙一石一點頭:“幸不辱命。”

“何將軍辛苦。”趙一石也不托大,回了頷首。癱坐在地上冷汗淋漓的乜允緩慢地回過神來,目瞪口呆地看著身邊這長身而立的女將。

“你……你,”他磕磕絆絆地說,“你就是那個,那個朝廷封的……”

點怎麽這麽背,他怎麽會直接撞上了那位女將軍

何翠子冷淡地投過一瞥,又像是覺得他惡心一樣把眼光轉回去了。

“你這種貨色,用不著大將軍她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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